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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驥才--水墨文字 國畫

發(fā)布時間:2010-12-27  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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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人有一方的靈性,出身于經商世家的馮驥才怎么會成長為一位作家,這怕就是慈城的靈氣吧! 人生歷程與城市發(fā)展歷程同步,與這座城市深深地結成一個文化整體,既是生命的巢,也是靈魂的巢。馮驥才與天津屬于后者,在一定意義上,類似于茅盾與烏鎮(zhèn),魯迅與紹興,老舍與北京的關系。 他說,“文學是延綿不斷的畫面,繪畫是片斷靜止的文學。文學是用文字作畫”,而“繪畫是用筆墨寫作,畫中一點一線,一塊色調,一片水墨,都是語言?!薄●T驥才偶然作書,全憑感悟。馮驥才的字是作家的字,文人的字?!●T驥才是個天才,以一支筆,馳騁文壇,享譽四海;以一支畫筆,橫涂豎抹,在繪畫藝術上,獨辟蹊徑,自成一家。

 

 馮驥才--水墨文字 國畫 - 墨中游 - 墨中游(李迪)

  野渡

 

宋人的畫是畫眼中的畫,元人的畫是畫心中之畫。宋畫乃畫師之畫,元畫則是文人的畫。

所謂眼中之畫,便是具體的景象,造型準確,技術上講究刻畫;而心中之畫則不拘泥形似,以表達心中的感受與獨自的審美品格為目的。

我初學繪畫,所學是宋人傳統,最長于臨摹劉(松年)、李(李唐)、馬(遠)、夏(圭)以及郭熙。而劉松年之小斧劈皴,馬、夏之長條皴和釘頭鼠尾皴,郭熙之云頭皴與蟹爪樹等都練到了“招之即來”,故在我從事文學之前,我的畫中沒有多少文人的東西。但九十年代之末,當我從文學創(chuàng)作中騰出一只手重新拿起畫筆時,不料所追求的竟是文人的“心中之畫”了。

但是,學習中國畫先入為主得非常厲害,至今我還不能完全拋開具象的思維,因而我的畫表面看依舊比較具體,當然——骨子里卻都是我濃濃的心中的氛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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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 事

 

不管我對于社會的問題的思考怎樣自覺地超前,但在個人的內心生活中,回過頭去懷念往事,則是我很重要的一部分的精神內容。這不是一個年齡的問題。在我很小的時候,在青少年時代,就常常被往事深深的吸引著??赡苤挥型虏攀亲约航涷炦^的、屬于自己的、值得珍惜的人生片段。在我個人收藏中,最珍貴的莫過于種種過往生活遺留下來的小小物證。我喜歡聽那些憂傷的音樂,是不是惟有憂傷的音樂才能喚起往事的重現?那么在我的繪畫中,很自然地便有幾幅表現這種一己情懷的,比如《憂傷》、《某夜》,還有這幅《往事》。這幅畫在北京中國美術館展覽時,有兩位歌唱家看了之后都落淚了,一位是張權,一位是關牧村。我想,她們?yōu)槭裁茨敲磦??恐怕是我的畫勾起了她們往日某些苦難的片段吧。我知道,張權曾在北大荒有過一段很苦楚的日子,關牧村的經歷也十分坎坷,音樂家更容易動情感。引起她們共鳴的大概就是彌漫在這畫中的憂傷了。 

  一幅畫會引起人傷心落淚,它的效應就絕非是繪畫的,而是文學的。因而我更有道理說,我畫畫其實是一種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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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啼更亮

     

一九九三年初夏在維也納舉辦“溫情的迷茫——馮驥才繪畫精品展”時,南下往薩爾斯堡方向做短暫旅游。一夜,住在阿爾卑斯山上,夜里奇冷,奇黑,奇靜,可是木板墻的墻縫把山野間濃濃的青草和松樹的氣味透了進來,又鉆進我的唇縫與鼻孔,清新地灌滿我的肺。我感覺我的肺像夜空那樣淡綠而透明。我在這神奇的感覺中睡著。一個明亮的聲音把我叫醒。睜開眼,屋子仍舊漆黑,漸漸才看出一些事物的輪廓。天微微有一點亮,但距離清晨尚且很遠。此時鳥兒卻已醒來,就是它們的聲音,把我這個山間陌客殷勤地叫醒了。我第一次聽這種山間的鳥聲。憑著這叫聲我完全知道它們的位置,很近還是很遠,左邊還是右邊,極高的地方還是就在窗前。它們相互呼叫,應答,用極短的句子交談;它們的心情肯定很好,聲音興奮振作,精力充足,因而聲調極其嘹亮,比竹笛還清脆,圓潤,好聽,我猜想它們的喉嚨肯定被露水浸潤過。往往近處的一聲傳向極遠的地方,那邊就一定會有回應,并迅速飛到我的耳邊。我閉上眼享受著這奇妙的鳴叫,就像看著一種流星般發(fā)亮的東西在廓大的空間里飛來飛去。這個音樂之國的鳥兒們也會奏樂呵!我回到維也納,趕緊把這感覺畫下來。我無法去畫那黑乎乎空間里的景象,卻要把這聲音神奇的光亮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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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你的路

 

一九八八年,我在奧地利薩爾斯堡,驅車走進一片古老的森林,感覺特別的美。忽然,我叫司機停車,因為在正前方,我看到了從來沒見過的一種景色——有一團乳白色的霧飄浮在道路盡頭,而這條路的盡頭就漸漸消融到這濃濃團霧中。而霧的后面是什么呢? 它令我癡迷和神往。

   后來我畫了一幅畫,叫做《薩爾斯堡的回憶》,就是想把這道路盡頭的那團神秘的、誘人的霧畫出來。

   幾年后,我在國內一條鄉(xiāng)間野道上驅車行馳,在道路前方居然也看到了一團霧。它和薩爾斯堡那團霧完全一樣,就像從那里搬來的。然而這次它使我不僅看到了一種神秘的美,而且使我想到了一個問題。道路前頭這團霧為什么具有誘惑力? 我想主要因為這段路十分優(yōu)美,為此前邊霧中未知的一切才充滿誘惑;如果我們所經過的這段路不美,前邊的霧便只會讓人困惑與茫然。   所以,我在這幅畫中,不僅要畫霧,更要畫夾峙于道路兩旁優(yōu)美的、參差不齊、相互遮翳的大樹所構成的迷人的境象。由于它叫我聯想到與一位摯友交往中非常美好的感受,所以我給它起了一個擬人的名字,叫做《通往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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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 待 

 

我想,七十年代初那幾年是我人生中最緩慢最艱難的歲月。那是一種幾近絕望的期待。我那時經常畫一些擱淺在沙灘上或干枯的河床里被遺棄的船。我現在很難弄明白,當初是否出于一種自我的隱喻。八十年代,我寫過一篇詩化的短篇小說叫《船歌》,其中也寫了一只擱淺的船。其中有一段寫道:“那時我們幾個孩子天天準時聚到海邊,全都暗著臉,誰也不跟誰說話甚至不打招呼,各就各位一起推動這只擱淺的船。已經干了二十多天,只推出兩米遠。船頭前翹,有如伸長脖子探向遠處茫茫大海,船尾卻陷在泥河痛苦呻吟。后邊這兩米是條深溝。船里還殘積著一汪昨日的海水,晃動明亮的天光和云。舷板披掛著厚厚長長穗子一樣已枯干變色的海草;還有死死生結在上邊的螺貝,好像一離開船板它們便失去生命。我們的手給貝殼刀口一般堅硬的邊緣割破生疼流血,但誰也不吭聲,依舊大角度傾斜身子把全部力量壓向雙手,眼睛死盯住前邊,那海。終于一天,大海漲潮了,潮水發(fā)出驚天動地的呼喊涌上來,把這船從海灘托起,帶走。我們站在齊腰的海水里,望著大浪中狂亂顛簸而遠去的小船,沒喊沒叫沒歡呼,全都哭了……” 

  現在,畫里的這條船就是上邊小說里的那擱淺的船。

  我沒有第二條船。這就是曾經的我。

  我嘗過苦苦期待的滋味,從深深的黑夜到千里以外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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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之光

 

意境,如果作為概念,會有諸多的解釋;如果從創(chuàng)作感受來說——意境是作畫時的心境。我已經不知道這幅畫緣何而作,可能是一種希望或期盼將要實現;抑或是一種美好的事情不期而至,心里驟然充滿光亮。這光亮不是死死的一道強光,而是霞光萬道,不停地變動,好像投入樹林的陽光,穿過樹枝樹葉,化成無數光束,動態(tài)地充滿了森林所有的空間。這景象十分迷人,正如我當時的心境!   我是在那一刻,心中浮出這個畫面的。對於繪畫本身,我似乎要描述一種意境;但對於我本人,則是要呈現這種心境。所以我說過,文人畫首先是滿足自己的。   我還畫過一幅《初照》。一道奪目的晨光射入林間。那是我在每天清晨中感受到的一種心境。清晨,我們因為一夜酣睡而精飽力足。在面對有大把大把時間的新的一天到來之時,我們滿懷工作的欲望。時間是另一種空間,它靠我們把它填滿。我們能做多少事情,這空間就會有多大。於是,清晨之光如同瀑布一樣亮閃閃地傾瀉下來。林間一切色彩鮮艷百倍,萬物清晰入目。這顯然是另一種意境,也是我另一種心境--另一幅畫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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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鐘聲

當小說家用抽象的文字去刻畫一個人的容貌時,往往羨慕畫家能夠把人物描繪得十分具體,可視,宛如目前。當畫家面對美妙的聲音卻無從表現時,便把欣賞乃至嫉妒的目光投向音樂家。而當音樂家聽到一個令人傷感落淚的故事或面對一片奇異的色彩呢?是不是所有藝術天生都是一種殘缺?然而蒙克的《吶喊》比任何真實的呼嚎更能響徹人們的心靈;巴爾扎克筆下的人物全是一幅幅寫實主義的肖像精品;而肖邦的鋼琴曲不都是彩色的嗎?我們從他那豐富的琴音中看到了多么微妙的色彩的變化?從這思辨出發(fā),我來畫這幅表現鐘聲的畫——一九八〇年我在英國東部古城諾維赤游覽時,忽然聽到了這鐘聲。我在天津租界出生長大,租界教堂多,常常敲鐘,但事隔太久,我把鐘聲已經忘了。但這異國的鐘聲好似從遙遠的昨天響起,把許多早已遺忘的生活感覺和往事一股腦兒帶到眼前。我忽然明白聲音最奇妙的魅力是什么?它能召回昨日!聲音(包括音樂)原來是往事的一個載體,它能把昨日悄悄帶去,又會把昨日原原本本地帶回來。當然我知道,畫家描繪聲音的方法,與小說家描寫人物肖像的方法完全一樣——就是設法喚起觀者(讀者)的聯想。因為人們在欣賞藝術時,是主動地發(fā)揮和依靠想像。笨拙的藝術家只把自己的想像去塞給別人。而聰明的藝術家卻設法啟動人們萬能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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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灣的記憶

記憶中的這個河灣,是我少年時常常去釣魚的地方。它太普通了。S形的河道,兩邊的土岸和緩坡生滿了青草,如同鋪了綠氈;夾峙這長長的小河的是上了年紀卻依然健旺的老柳樹。一束束長長的柳條浸入河面,被一些小浮魚嬉弄著。 

  我和伙伴們在這里摘地而釣。釣魚是一種心懷幻想的娛樂,我們又處在滿腦袋充滿想像又好動的年齡,這便總也找不到魚兒們聚集的地方。它們好像故意躲著我們,我們只是在撞上大運時才釣到一條兩條。但常常是幾個小時過去,露在水面的水漂兒紋絲不動。我真懷疑這河灣的魚兒們集體遷移或者全部隱蔽起來??墒窃谌思覍O老頭那里卻全然兩樣——

  孫老頭在一家工具廠做鉗工。上中班,每天下午三點鐘下班,騎車到這里,把車子往老樹上一倚,一手提著魚簍,一手拿著一根細竹桿,坐下來垂鉤便釣,一坐就是兩個小時,一聲不吭,也不換地方,只是隔不久抽一支煙。我們來了整整一天,到了太陽快落時,收獲最多七八條。但是他在夕陽中提起魚簍時,里邊噼哩啪啦,竟是沉甸甸滿滿一簍。我每次問他有何妙法,用什么靈丹妙藥,他都笑而不答。一次,他終於告訴我,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你坐不住嘛!” 

  這話叫我受用了快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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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最輝煌

 一天的陽光中,我最喜歡落日時分。 

  太陽在它將要落入地平線那一刻,忽然變得很大,很近,很亮,卻不刺目。此刻的“夕照”,更像是一種強大的橘色的燈光,貼將地面,照射在景物上。凡是被它照耀的景物,全都通紅和奪目,仿佛燃燒起來。然而這輝煌只是一瞬間的景象。落日的速度是能看出來的。這燦爛的景色轉瞬即逝。我們怕它失去,卻又無奈。很快,太陽不可抗拒地沉下去了,并且隨手關上那盞“巨大的燈”——大地頓時一片晦澀。 

  乘載著時間的事物一刻也不能停留。但藝術中的事物卻能永久地保存下來。比如莫奈的日出和米葉的黃昏。所以,藝術家的工作是把最美留住,將瞬間化為永恒。由此說藝術的終極追求是永恒。放棄對永恒的追求就是放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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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待

    人很矛盾。有的時候喜歡自我封閉,喜歡設防,壘一道圍墻,躲在里面,便有一種安寧、穩(wěn)妥、寧靜,也可以自享??墒欠催^來,人又不能總守在里面,以孤單為伴,又希望別人進來,看見自己心中一些別人所不知道的十分珍貴的東西——人在這種時候是特別美好,這種心靈之扉悄悄打開的意境是非常美的。一次當我這種心境出現時,我便畫了這幅畫——柴門很輕,一推就開。它似乎已經被微風推開了一條縫了,雖然了無人影,但陽光的長腳已經通過疏疏的籬笆邁了進來……一切還都在靜靜地期待著。也許永遠不會有人把它推開走進來。但期待的本身多么美,這是一種心靈渴望敞開的美。此刻心靈正在無憂無慮地袒露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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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透生命

我們對自己的生命,無論是肉體的,還是靈魂,都有這樣一種渴望,即返回初始的樣子——潔白無瑕,透體透明,多好!這原因,一方面是世間的污濁太多,另一方面緣自我們自身的人性弱點,于是我們的靈魂或肉體都不干凈。 

  有一次,我在加拿大看到人們酷愛日光浴。加拿大的夏天短,所以夏天一來,他們常常爬到屋頂上穿著泳裝曬太陽。一曬就是幾個小時,直把身體曬得通體紅紅的。我問他們:“你們這么喜歡日光浴,你們認為曬到什么時候才最美?”他們回答說:“曬透了最舒服!”這話里的一種感覺真好。太陽創(chuàng)造了人類和大自然;陽光充滿了生命的元素、生命的激素和生命的能量。我忽然想起來,小時候喜歡做的一件事是把眼睛瞇起來對著太陽。開始眼前是黑的,我慢慢松開一點眼皮,眼前開始變成紅的。這紅色極美,任何色彩也表現不出來。它是血液的顏色,也是我生命的顏色,被陽光照透的生命的顏色。

  這感覺就是我畫這幅畫時的一種沖動。我努力讓陽光照進森林和大樹,照進它們——也是我們——的皮肉直至骨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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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后面是太陽

     如果是思想的苦悶,我會寫作;如果是心靈或情感的苦悶,我常常會拿起畫筆來。我的畫,比如《樹后邊是太陽》、《春天不遙遠》、《穿過云層》等,都是在這種心境中畫出來的。然而此刻我不一定去表達內心的苦楚,反而會憑借內心涌起的一種渴望,喚起自己某種力量,去抵抗逆境——這也是我的性格中的一部分。因此,這幅畫最能體現我此種的內心情感;它開闊、豁達、通透萬里。我也不知道當時為什么用大面積的白紙來作為一種覆滿白雪的高原,我順手就在這白雪上畫出極長極長的樹影來表現遠處的林間透來的陽光;我更得意于我所表現出來的冬天樹林所特有的那種凜冽的、清新的、使人精神為之一振的空氣感。我已經弄不清這到底是我當時著意追求的,還是一任心情之使然?反正,我以為繪畫首先是為了滿足自己,然后再去打動別人,取得別人的同感和共鳴。當然,你所獲得的同感,又取決于你對內心所表達的真切的程度。 

  在國內外的各種畫展上,幾次有人提出想收藏我這幅畫,我都是搖搖頭,笑笑,沒有回答。心里卻想:“這幅決不只是我的一幅繪畫作品,它是這人生經歷中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它對我的重要,在于它會提醒我——在苦悶中、困惑中、逆境中,千萬不要忘記從自己身上提取力量。所謂強者,就是從自己的精神中去調動強有力的東西。” 

  每個人身上都有強者因素,弱者的錯誤是放棄了它。 

  關于性格和命運的關系,那便是:自己可以成全自己,也可以毀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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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

     世上最偉大和震撼人心的吻是天空親吻大地。你一定會說,天空怎么能親吻大地? 

    那次考察絲綢之路,車子穿行賀蘭山時,我看到了一個驚人的景象。天空正低下身子,俯著臉,用它的嘴唇——厚厚的柔軟的云朝一座大山親吻下來。這一瞬,我發(fā)現天空那布滿云彩的臉溫柔之極,臉上松垂的肉散布著一種傾慕之情。大地被感動了。它朝著天空撅起嘴唇——高高翹起的峰頂。我感到大地的嘴唇在發(fā)抖。剎時,如煙一般的烏云把山頂彌漫,激情地翻滾,天之唇和地之唇深深地親吻起來。而天地之吻竟是如此壯觀、如此真切、如此遼闊,在這發(fā)狂而無聲的糾纏中可以看見烏云被嶙峋的山石拉扯成一條一條,可以看見山巔的小樹在疾風中猛烈地搖曳,所有樹干都彎成一張張弓。這才是真正的驚天動地的吻。 

  隨即,天空抬起臉來。云彩急速地飛升上去,向前奔馳。奇怪的是,黑黑的烏云一點也沒有了,全都變得雪白,薄的如白紗,厚的閃著銀綢般的光亮。再看,真令我驚訝,眼前這片被天空親吻過的山野也發(fā)生了神奇的變化。所有景物的顏色都變得分外的鮮艷,非常美麗。尤其是一束陽光穿過云層射下來,剛剛被雨云深深浸濡過的地方,濕漉漉發(fā)著光亮。山石帶著紅暈,草木碧綠如洗,各色的野花如同千千萬萬細碎的寶石,璀璨奪目,生氣盈盈;它所有的生命力都被煥發(fā)出來了。 

  這天地之吻竟有如此的力量。吻,能夠創(chuàng)造如此的奇觀嗎?如果是,那么就要珍惜每一個吻,因為一個真正的心靈之吻,會要改變自己和別人的一切。

作者:     責任編輯:daimengru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