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圣陶書作《鷓鴣天》。原件現(xiàn)藏民進會史展覽（民進中央）。

民進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周建人、葉圣陶、徐伯昕、葛志成（前排從左至右）。作者供圖

　　幾年來承蒙小沫老師（注：葉小沫，葉圣陶孫女）多次饋贈有關葉老的書籍，總覺得自己應該寫點學習體會，但是由于精力有限，好幾次都半途而廢。民進的領導人每一位都是一本大書，葉老的書山尤其厚重，總想著待以后有時間再細讀，沒想到竟然一拖至今。葉老其人謙和君子，小沫老師也如是，沒有半點催促的意思（甚至連囑我作文都不曾有），自己卻總不安，覺得辜負了老人家殷切贈書之意。恰逢今年葉老130周年誕辰，作為工作人員，有幸先讀到了小沫老師送來的《爺爺與民進》稿，感動的同時，心里這根弦又緊了起來。在此將近來工作中接觸到的文物史料，加以不成熟的考證，作成此文，愿為一瓣小小心香，以為紀念。

　　葉帥宏辭如北辰，鄧公屬望意彌殷。聽來自謂宜更改，暮齒余年莫掛唇。

　　將此想，詢同仁。答稱正欲若斯云。涓涓總愿歸瀛海，安問中青抑老人。

　　大會既畢談敘甚歡勉成鷓鴣天一闋席間誦之 敬請

　　諸位同志 指正 葉圣陶

　　一九七九年十月二十三日

　　這幅書作寫于45年前的今日，葉老時年85歲。《葉圣陶年譜長編》載，1979年10月20日，葉老作《鷓鴣天 民進代表大會既畢全體歡宴席間頌此闕》，刊發(fā)于《民進通訊》1979年第5期。“民進代表大會”即民進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這是民進在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新時期首度召開的全國代表大會，也是民進恢復活動后的首次。葉老是在民進第三次全國代表大會后加入民進的，這也是他首次參加民進的代表大會。

　　兩年前（1977年）的10月23日，民進中央的負責同志徐伯昕和葛志成一起來看望葉老，匯報民進自當月中共中央向各民主黨派、工商聯(lián)提出恢復活動的建議以來開展會員調查的情況，“他們已經(jīng)跟統(tǒng)戰(zhàn)部商量過了，要把我父親安排進民進中央的領導班子”（葉至善：《父親長長的一生》）。對此，葉老沒有推辭。此后，他參加了由他和周建人、楊東莼、徐伯昕等四人組成的臨時領導小組。此時的葉老，以高年病痛之身，加緊了自己負責的文教工作，同時參加了不少民進的活動，留下了很多珍貴的印跡，如作為政協(xié)民進界別成員參加全國政協(xié)五屆一次會議（1978年2月—3月）討論的照片、參加民進全國工作會議（1978年3月）的合影、為《民進會員先進事跡選編》題詞（1979年10月1日）等等。

　　1979年10月11日至22日，民進第四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位于北京王府井附近的“總參第四招待所”舉行。葉老是主席團5位召集人之一，名列周建老之后。11日下午3時，他親自主持了開幕式。此后，葉老還主持了17日上午的主席團第二次會議，會上決定接下來的兩個晚上舉行報告會，由葉老、張志公、段力佩、霍懋征分別介紹教學方面的經(jīng)驗。第二天晚上，葉老戴著老花鏡，借助放大鏡，給大家作了一場一個多小時的“關于中小學教育的一些感想”的報告。22日的大會閉幕式上，葉老致了閉幕辭。致辭還是一貫平易親切的風格，葉老總是說“咱們”如何如何。他說，“咱們認認真真地學習了葉劍英同志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三十周年大會上的講話”——這便是《鷓鴣天》中的“葉帥宏辭”了?！班嚬珜偻眲t是19日下午5點葉劍英、鄧小平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在人民大會堂接見全體代表，“鄧小平同志還對大家做了極為懇切的講話”，講話“推心置腹，咱們都受到了極大的教育和鼓舞”。

　　葉老說：“在當前，咱們要繼續(xù)深入學習葉劍英同志在國慶大會上的講話，學習鄧小平同志在招待會上的講話，堅決響應黨的四中全會的號召，在四項基本原則的指引下，當解放思想的促進派，當安定團結的促進派，當四個現(xiàn)代化的促進派，當統(tǒng)一祖國的促進派，發(fā)揚咱們民進真誠接受黨的領導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使祖國從貧窮落后迅速地轉變?yōu)榉睒s昌盛而努力奮斗?！?/p>

　　這段閉幕辭里的話，可作《鷓鴣天》的注腳。

　　那么，這闕《鷓鴣天》的創(chuàng)作時間到底是20日還是23日呢？我想，或許都有。葉老手書或許不止一次，詩詞內容的完成則要看宴會情況了。讀大會日程，有記錄的歡宴至少兩次：19日晚，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之后，由全國政協(xié)、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在人民大會堂設宴招待；23日正午，全體與會人員在北京飯店聚餐。如考慮到“大會既畢”，那么這場民進人自己的歡宴則更符合情況。

　　23日，雖然大會已經(jīng)結束，但是日程并沒有中斷：上午9時，大會選出的中央委員們舉行六屆一中全會，選舉主席、副主席、常務委員，葉老就是在此次會議上被選為副主席的；接著還是開會——中常會第一次會議，主席辦公會，開了一整個上午，然后移步到北京飯店歡敘。可以想見，此時的葉老和周建老、冰心老、徐伯老、趙樸老，以及吳貽芳、吳若安、雷潔瓊等民進諸老一起暢談，一起謀劃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事業(yè)作貢獻，一致同意哪怕年高也不甘人后的時候，是多么的歡愉！

　　“涓涓總愿歸瀛海，安問中青抑老人?！变溉獨w海，讓人聯(lián)想起葉老30年前北上途中寫的詩句：“簣土為山寧肯后，涓泉歸海復何求？”（《自香港北上呈同舟諸公》，1949年3月1日）葉老和民進前輩們畢生報國奉獻的愛國情，響應黨和國家號召奮勇前行的時代情，和民進同仁聲氣相投團結共進的民進情，在此作中渾然交融，唱響了賀喜時代新篇的序曲。一如明媚春光里歡唱農時的鷓鴣鳥，催人奮進，共同向前。葉老寫下的《鷓鴣天》，是他留給民進人的珍貴精神遺產。

　　最后，再錄葉老于當年國慶之日為《民進會員先進事跡選編》的題詞《齊天樂》，以作歡頌：

　　欣觀民進輝煌錄。諸君獻身文教。培李栽桃，積年累歲，樂育英才多少。白頭豈老?？粗v席重臨，精神彌飽。一樣人生，如斯境界信高造。

　　堪欽心志卓越，科研無止歇，殫精窺奧。光學專門，醫(yī)人仁術，同受群中贊道。三弦伴調。每新唱悠揚，滿場傾倒。各有千秋，愧余題敘草。

　　齊天樂

　　建國三十周年之日葉圣陶題

　?。ㄗ髡呦得襁M中央研究室會史處三級調研員）